“时刻准备着”访老儿童团长、工农剧社演员谢流贤

创建时间:2021-02-07 15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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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流贤和老伴手握着手在门前聊天。


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”近日,记者来到瑞金市武阳镇凌田村下塘头,寻访苏区时期的儿童团长、工农剧社演员、游击队员谢流贤时,被眼前的一幕所打动:93岁的谢流贤和老伴手握着手,坐在屋前的椅子上聊天。谢流贤讲得很投入,年届九旬的老伴笑得很开心。这场景,不正是《诗经》千古传诵之名句的真实写照吗?


“奶奶,谢爷爷好不好?你当初怎么选择嫁给他啊?”记者问。老奶奶笑答:“哈哈,他好坏,骗我。当初他指着别人的房子说是他家的,结婚时才知道,他啊,穷得要死,什么都没有。”“那你喜欢他什么?”“我们是自由恋爱结婚的,他是个好活泼的人,不仅有文化、会唱歌编戏,还当过红军!”


93岁的谢流贤说共产儿童团的口号是:“准备着,时刻准备着!”
 

兄如父,供弟上学堂
“放牛崽子真吃亏,三餐食饭打落尾;馊臭剩饭冇食饱,那边东家又在催。” 对自己5岁开始当放牛娃的生活,谢流贤老人是这样描述的。


1918年3月,谢流贤出生于瑞金武阳凌田村一贫苦家庭。家中没有田地,父亲靠贩卖米馃为生。在谢流贤出生前,世代单传的父亲已有一个18岁的儿子谢清贤,那是其病逝的前妻所生。


4岁那年,谢流贤父母双双过世,少失怙恃的谢流贤和哥哥相依为命。哥哥谢清贤对同父异母的弟弟疼爱有加,靠给人做长工抚养弟弟。5岁的谢流贤很懂事,为减轻哥哥的负担,他去给地主放牛,以换口饭吃。
 

哥哥在给人家做长工时,吃够了没文化的苦,发誓一定要让弟弟读书。在谢流贤8岁那年,哥哥将他送进了学堂。
 

谢流贤是个很聪明的孩子。12岁时,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取瑞金东山学堂念初中。可是,才读了一年,他就没法读下去了,因为哥哥实在无能为力了。哥哥难过地对谢流贤说:“弟,这几年读书,哥已背了一身债。如今我实在供不起了,要不我们还是算了。”
 

辍学后,当上儿童团长
“准备好了么?准备好为打倒地主老财的剥削担当起我们的责任了么?时刻准备着,滴滴答滴答滴滴答滴答。将来的主人,必定是我们,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……时刻准备着!”辍学回家的谢流贤,正赶上武阳区轰轰烈烈的“闹红”运动,他参加了村里的儿童团。

 

他每天背着木刀,手拿红缨枪,脖系红布条,带领红小鬼唱着共产儿童团歌,为红军巡逻、站岗放哨;用竹筒装上石灰水,在墙上书写革命标语;到红军医院、各个村慰问演唱;组织儿童学习文化、宣传新思想和新风尚,反对封建迷信、吸食鸦片、赌博等旧恶习。
 

在村民眼中,没读完初中的谢流贤可是一个有文化的秀才,再加上他对革命工作非常热情,1931年秋,他被推选为当地儿童团的团长。
 

当上儿童团团长后,谢流贤动了不少脑筋,不仅组织儿童团员积极响应党的号召,宣传扩红,开展形式多样的拥军优属活动,还组织了儿童团员扇子队,在红军队伍休息时,给红军战士送水打扇。另外,还规定“少共星期六”义务劳动日,去帮助红军家属做些力所能及的劳动,在整个武阳区都很有影响。
 

同年10月后,儿童团还增加了定期下操的训练内容。操练的项目主要是练散兵、集合、掩护、前进、攻击、退却及各种游戏体操。更有趣的是,红军还在村里设立了游戏场,经常召集红小鬼们一起打球、踢毽子、滚铁环、荡秋千、捉迷藏等。
 

儿童节,马刀舞获奖
“粉碎敌人大举进攻!准备好了吗?”“时刻准备着!”“做将来的社会主义的主人,准备好了吗?”“时刻准备着!”1933年4月1日(当时的儿童节),令谢流贤终身难忘,因为他参加了中央苏区共产儿童团大检阅,和全苏区300余名代表一起,在叶坪检阅场高呼口号。

 

当日上午8时,叶坪检阅场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,会场内布置得热烈而庄严。主席台上方挂着“红色儿童团结起来”的大彩旗,左右两边是 “学习共产主义”“世界主人翁”等彩联与横匾;场地中央停放着一架江西省儿童捐献的“红色儿童号”飞机和两个30多斤重的大南瓜。谢流贤脚穿白布草鞋,胸系红领带,手握白木棍,精神抖擞地站立着,和参加检阅的代表一起,排成一个五角星形状的图案。
 

开幕典礼开始之前,各苏区代表队的儿童团员大显身手,有唱歌的,有跳舞的,还有做游戏的,人声鼎沸,歌声嘹亮,赢得一阵阵的掌声和喝彩声。上午10时,大会总指挥宣布:“苏区共产儿童团‘四一’大检阅开始!”在激越的军乐声中,一面写着“苏区共产儿童团‘四一’大检阅”大字的红旗徐徐升起,全体儿童团员向红旗敬礼。接着临时中央政府、少共中央局、少先队中央总队部、红军学校等的代表分别致祝词,大大地鼓舞人心。尤其是少共代表问“打倒帝国主义,准备好了吗”时,全体儿童团员雷鸣般地齐声回答:“时刻准备着!”“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,准备好了吗?”“时刻准备着!”这时,全场群情激奋,就像大海的浪涛一样。后来,全体儿童团员高呼口号,高唱《共产儿童团大检阅》歌,还合影留念。
 

开幕式结束后,儿童团大检阅开始。各队在检阅场上一字排开,一个队一个队地进行。先是军事项目,有列队、操练,然后是政治内容,发卷问答。儿童团员都十分认真,一丝不苟。接下去是唱歌和做游戏,只见福建上杭县才溪儿童团的30多名团员齐唱《国际歌》,动作优美整齐,“英特耐雄纳尔就一定要实现”的歌声回荡在会场上空。之后,还表演了趣味横生的叠罗汉。
 

经过5天的比赛,评判员宣布比赛结果,才溪儿童团获得最多单项奖和总分第一。谢流贤的马刀舞也获得优胜奖,奖品是一个印有五角星的斗笠,他感到无比的自豪和光荣。
 

战壕里,火线演出受伤
“白军士兵,都是工农;因受剥削,所以贫穷。为谋生计,出去当兵;抛弃家室,奔走东西。白军官长,诡计满胸;你们出力,他们得功。希望你们,别再做梦;快快觉悟,实行暴动。”1933年夏,多才多艺的儿童团长谢流贤,被调往位于沙洲坝赖屋的工农剧社总社。在这里,他通过系统的学习,编演水平得到很大的提升,经常跟随剧团深入战地演出,以喊口号、唱快板、说书、互相问答、演短剧等形式,鼓舞士气,宣传我军的政策,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反动本质。

 

那时,工农剧社总社的剧本取材新颖,针对性强,处处洋溢着饱满的革命热情和旺盛的革命斗志。谢流贤没想到,文艺节目竟然也是有力的武器,而且,中央苏区许多党政干部也会亲自参加演出。
 

在战地火线宣传演出,是相当危险的。一次,谢流贤挥动着红旗喊道:“红军万万岁,白军冇一个!” “白军兄弟过来当红军!”这时,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,打在后面的石壁上。大家都说他命大,可他一点也没觉得害怕。
 

还有一次,谢流贤正在战壕里对着白军大声唱快板:“拖枪过来,帮助工农;解放自己,解放群众。红军里头,待遇极公;吃穿发饷,官兵相同。自由平等,有始有终;欢迎你们,反水投红!”“咻……”一颗流弹射来,穿过他的大腿。谢流贤应声倒地,鲜血沾满草鞋。
 

沙洲坝,唱歌送兄上前线
“当兵就要当红军,处处工农来欢迎。打倒土豪分田地,要耕田来有田耕。当兵就要当红军,处处工农来欢迎。买办豪绅反动派,杀他一个不留情。” 谢流贤伤好后,立刻随团下乡演出,宣传扩红、赶圩募捐,因为当时第五次反“围剿”进入到关键时期,红军伤亡很多,扩红工作量很大。

 

有一天,谢流贤他们在沙洲坝七堡演出,巧遇来此搞调查的毛主席。毛主席背着一顶烂斗笠经过,看到他们在演出,也兴致勃勃地坐在群众当中,和大家一起看。演出结束后,他还表扬大家演得很好。谢流贤这群小演员深受鼓舞。
 

1934年1月,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在沙洲坝新建了一座能容纳2000人的大礼堂,并在这里召开了第二次全国工农兵代表大会。会议期间,安排了七八次话剧、歌舞、活报和杂技晚会,这些都是由工农剧社和红军大学俱乐部联合演出的。话剧主要是《松鼠》《烙痕》《武装起来》《北宁路上的退兵》《活菩萨》等,此外,还有崔音波的提琴、海军舞、快板、四部合唱轮唱的《工农兵代表会歌》,以及插秧、播种、收割、打禾、送粮、打球、追击、肉搏等各种各样表现生活题材的歌舞。
 

其中有一次,谢流贤和演员们正在中央大礼堂演出,敌人飞机来了,大家立即撤进礼堂后面的防空洞里。有两颗炸弹落在防空洞附近,上演了惊心动魄的一幕。
 

谢流贤老人回忆说,“二苏大”的每场演出,全体演职人员都极为严肃认真,舞台、布景、服装、道具、效果、灯光等都较完备。演出得到大会和首长们的嘉勉,毛主席还亲自招待演员们吃饭。
 

7月初,谢流贤又一次来到中央大礼堂演出,欢送刚刚扩红参军的新战士上前线。其中,有一个战士正是他相依为命的哥哥谢清贤。哥哥和其他新战士戴着大红花,坐在台下看演出。谢流贤征得团长的同意后,专门为哥哥唱了一首《十送哥当红军》:“一送哥当红军,哥哥出门没挂心;家庭观念要打破,真心向外杀敌人。二送哥当红军,当了红军要安心;为着工农谋利益,革命成功转家庭……”哥哥和许多新战士都感动得流眼泪。
 

谢流贤老人叹息道:“我没想到,那次是我第一次为哥哥唱歌,也是最后一次,因为哥哥在长征后不久就牺牲了!”
 

1934年10月,中央主力红军开始实施战略大转移。苏区戏剧队伍也分为两部分,一部分随军西征,一部分留在闽赣边、粤赣边地区参加游击战争。谢流贤在于都禾丰街进行最后一次演出后,赶往瑞金游击队报到。他白天跟随队长谢煜贤、谢仁福和指导员刘国珠一起躲山,晚上则找机会潜回各圩场写“打倒蒋介石!”“打倒帝国主义!”“共产党万岁!”等标语。后来,白军在鸡公岽一带烧山“围剿”,游击队员中有50多人牺牲。谢流贤和其他幸存队员一起,辗转深山密林,过着野人般的游击生活。(钟同福 记者谢东琳 实习生徐晶晶)
 

后记
“1949年8月23日凌晨,头戴红五星帽的人民解放军打回来了,瑞金解放了。政府安排我去学校教书,可我热爱文艺事业,选择了去剧团工作。1953年,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之后,我编演了许多作品,还多次在各级文艺会演中获奖。”谢流贤说着,突然转身回房。一会儿,他拿出一本红色布面的日记本,给记者看:“这是我1958年11月参加江西省文艺创作会议时的奖品。我编写的剧目,受到省领导的表扬。”


在记者离开时,老人还在继续翻着他的日记本,看着当年自己抄写下的歌谱、台词,沉浸在红色记忆中……